寒冰之聲

遺霜。
𝑩𝒖𝒕 𝑰'𝒎 𝒍𝒚𝒊𝒏𝒈, 𝑰'𝒎 𝒅𝒚𝒊𝒏𝒈 𝒂𝒏𝒅 𝑰 𝒄𝒂𝒏 𝒔𝒕𝒊𝒍𝒍 𝒔𝒆𝒆 𝒚𝒐𝒖.

【Repo】给冬寂《镜中之光》的读后感

给冬寂《镜中之光》的repo及由此出发对格里恩从9.0到9.2塑造的其他思考。

 

 

 

冬寂老师在昨天发布了新文《镜中之光》,在此之前因为我们在一个群里所以我知道这文是为了她的格力恩本准备的,虽然卡了半年可能冬寂老师对于如今这个剧本的形式并不满意,但我觉得一方面如今这个戏剧形式在语言文字运用上华美而有韵味,读来也很流畅,不必太过介怀;另一方面,为了读这个计划中的本我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格里恩的战役做完了的!因此读完之后产生了很多共鸣和新的想法,权且记录在此,作为对冬寂老师产出的感谢,也表达一下日后若有可能还是想看到完整的格力恩本的期待。写得有点长且想法都很个人化,还请冬寂老师原谅。

 

  • 德沃丝的身份符号

在冬寂老师的文中,我首先注意到德沃丝被她的部下称为“女先知”,一个具有前历史性因此看上去特别古典的名词,这让我对文章氛围的感受时不时从后经院时代跳回古希腊戏剧,并且看起来格外具有超越性,符合已经逝去的德沃丝相对于剧中人物的游离状态。这也类似我对国服给“paragon”这个词的翻译“圣杰”产生的感觉(在台服则译为更为世俗化的“楷模”)。德沃丝在忠诚要塞是有信仰者的,靠南的大凉亭里有个精英冠以“教皇”的头衔,我想他们信仰的正是这位圣杰。尽管被信徒称为“先知”,但或许对德沃丝本人来说并没有一个从天而降的透彻的灵启,她更多是第一个产生困惑并阐发和解答自己的疑问,并行动的人。在这方面我看到的是一种拉比式人物。德沃丝的质问在官方塑造里停留在“过时的律令”,并最终只落到“磨灭记忆、轻视凡尘”的非常具体细微(实际上在我看来并不是问题核心)的部分,而她的怀疑的起源,以及她忠诚的实际对象从来没有得到清晰的官方解释,这导致我看她一直有如隔雾观花。只有愤怒与被欺骗感是明确的,而应当从她疑问核心中诞生的诉求,无论是扭转还是毁坏,都因为她的走向“死亡更深处的死亡”而悬置起来。但或许这结局对她来说也不错,因为若她真在晋升之巅获胜,那么她的凛然就将面对另一份挑战:毁灭一切后该如何?她与典狱长和渊喉获得联系的过程和交涉方法没有得到解释,因此她寄希望于噬渊力量的目的就变得模糊;而如果在晋升之巅最后团灭没有打败德沃丝,游戏会给出提示整个升灵堡都因为其创造者基瑞丝缇雅的殒落而毁灭了——在初到英雄之陵时会发现下方区域名为“首生者的恩惠”,而卡赛莉亚也曾说过整个升灵堡都是基瑞丝缇雅的恩典创造的,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她确实是造物主。那么,如果德沃丝知道这后果而仍选择这么做,她想要在废墟之上创造的新的东西是什么,这是否是一种“娜拉走后怎么办”的困境?又或者说她的行为反而是一种无目的的德性自身的彰显,因其与经验性的目的和结果相脱离而获得超越?如此是否能够建立起一种格里恩道德系统无法支撑的真正的超验道德,这是不是即乌瑟在文章后半段提到的德沃丝已然迈入的更高的门?我亦深知兴许再问下去这个议题就变得太过艰涩和尖锐而绝对不会使人满意了。而冬寂老师目前的处理是很温存和妥帖的,也与文章体量相宜。

 

  • 失格的楷模与真正的背叛

文中另一个格外吸引我的部分在于德沃丝的回音对其他几位楷模及其对应的品格的评价,我个人觉得这段除了具有传统歌吟的性质外还有一层意义在于到这里德沃丝的批判从对升灵堡或格里恩的某一个具体处理方法的批判上升到了道德系统的批判,而且不仅是通过官方剧情里那种缺乏正面交锋的口号呼吁。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对智慧的批判:

“智慧,你沉醉于自己的书卷,对其余一切充耳不闻。你本应当是智者毕生寻求的道标,如今却失了求索的精神,成了维护律法的手段!”

当然冬寂老师可能是在道德系统的抽象层面上说的,但我比较关注的是它对应的楷模:在官方CG里,与德沃丝有直接交流的唯一一位楷模,也是那位两次警告德沃丝“遵守正道”的,从外观上看正是智慧楷模萨尼欧斯——誓盟战役最后,也是他带走了迷茫的乌瑟,并为德沃丝的行为提供了外部的“解释”。并且,或许是我的误解,冬寂老师这里的写法有些模糊,以至于智慧成为“维护律法的手段”显得更像是在“不断叠加机巧以为统治者的律法辩护”的层面上说的,但我想从官方CG看萨尼欧斯的言辞反映的是更偏向认识论内部的问题,即智慧不再思辨而是转为独断。如果说智慧是道德、德性的一个必要部分,那么需要回答的最基础的问题就有何为真知识、有无真知识、如何获得真知识等等——概括地说:关于思想和真理的元问题。而萨尼欧斯作为智慧楷模,用独断论首先否决了思想趋向真理的可能,故无论萨尼欧斯给出的答案具体如何,都是因为这点而不是因为沉浸象牙塔才背弃了“智慧”的要求本身。甚至在那个CG里,忠诚楷模提出思虑而智慧楷模要求坚守,反而形成了两者之间身份和符号的奇异调换。萨尼欧斯如此,那么其他的诸位楷模是否也有这类问题呢?在玛卓萨斯自然自洽地宣称自己就是把正义复仇混为一谈的勇气楷模珊卓雅及其副手阿波隆,用怜悯与善意旁观尼可隆在困顿中徘徊并最后居然惊讶于其堕落的纯洁之手伊芮迪雅和纯洁神殿剧情前半段根本没出现的楷模维希芬妮(如果她们的纯洁是依靠作壁上观来保持的话),面对莱索妮雅的折磨高喊的居然是自己通过了无数考验获得楷模身份故不可能被击败的谦逊(“谦逊”?)楷模凯拉斯……在反叛的过程中,则是德沃丝奋不顾身发起进攻、表达对凡人的同情、认可凡人并向之(生前记忆)学习,亦即通过抛弃忠诚的身份反而变相承担起了勇气、纯洁、谦逊的要求。我们还记得,在9.0初到暗影界的主线任务中,曾有一处是要到洞穴里去触摸楷模的铭牌,唤起楷模的影像,倾听他们对自身使命的认知和誓言。我想官方既然用楷模,用人、用实践主体,而不是一种物品或单纯词语来表现美德,就意味着他们本来该选择的塑造方式不是直接将美德符号固化物化,而是通过主体实践过程展现美德的对象化。那么观看他们的行动,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其实每一位楷模都已经在不同的层面上背叛了升灵堡?是否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弃誓者?不同角色自身内在的背反、其职责和身份的混同,更进一步的伦理观和道德语义的紊乱,是否才正是格里恩的分歧根源?若是如此,乌瑟追求的照亮的光,是否就可能不在镜中,不在外部或彼岸,而是隐藏于他自身之中?——毕竟镜子是反光的不是吗(?)。

很高兴冬寂老师的文章里有关照这每一种德行与它们对应的宣言。在游戏里我一直在等格里恩誓盟战役能够讲清楚这个问题,重新团结升灵堡,但很可惜阵营战役居然视角直接一转在其他几个界域到处乱跳,反而忽略了内部的问题,可能是怕和玛卓、雷文的阵营战役在结构上重复太多吧。但这仍然是很重要的问题,也很期待如果日后冬寂老师还要继续写的话能进一步写点!(不是点梗)

 

  • 莱索妮雅的疯狂与功效主义伦理学

在做升级主线的时候,我对莱索妮雅的印象停留在“伊芮迪雅的灵魂羁绊”和“女同”(?)的层面上,但做完誓盟战役之后我对她的形象有所改观——大部分是惊讶。首先相比于德沃丝对自己新道路的顽固坚持,曾经的忠诚之手莱索妮雅的执拗在游戏里表现得更像一种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冲动——无关乎她到底信奉什么内容,表现为“我才会领导弃誓者”的权力欲。当然,忠诚和权力在世俗秩序的框架里常常是互相包含并转换的……冬寂老师给莱索妮雅设计的台词则更贴合剧本讨论的主题之一,即在实践中伦理主体可能会转向其伦理观的反面,一种内在的张力,莱索妮雅反对软弱的“同情”并将其铁腕称为“意志”,为了防止再出现为了新道路的牺牲,她决心抛弃同情。这一方面令我联想到wlk时期亚榭洛的新手dk能找到的科尔苏加德的《天灾律令》,其中提到:

“生者的这些个特征都有着它们充满致命伤的同义词:正直便是狂热,乐观便是盲信,生命便是空虚。告诉他们是什么使生者会渴望生存,令其自相矛盾。”

由于这文本在国服和台服翻译差别很大并且两边都有错译的部分,所以我贴下英文原版:

“The attributes of the living all have synonyms with fatal flaws thatare their undoing: hope is dogma, righteousness is zealotry, living is empathy.Recognize what makes that which lives desire to live, and turn it upon itself.”

尤其那句Living is empathy——可能国服翻译看成empty了,原文竟然是“生命(的同义词与致命缺陷)是共情”,而将“同情”首先作为了一种和“教条”“狂热”这样即便是从一般语义上也是偏贬义的词语并列。在德语版、台版、俄语版里,用的都是“同情”。我在发现这点后大吃一惊并想了很久,或许这样写是将社会生活不可缺少的同情视为将自身移入他人情境之中、移入外部并隐没自我,而非真实站在自身内部发生,也即这是“自我缺损”的行动,从而内在地与生命的“自我持存”相抵牾?我不敢说是不是这样,但冬寂老师写的莱索妮雅的话确实让我对“同情”这个在游戏里反复出现并带着一股奶油味的术语有了全新的认知。

另一方面,我个人感觉莱索妮雅的言行如果抛开她的狂妄和傲慢的话,确实有一种不愿再承受失败、损失的含义在里面,因此我在想或许她所象征的伦理观(这儿可能不太适合用“道德”这个词了)是否可能是功利主义的,她做出的抛弃在她自己看来是一种合理的牺牲/代价,目的是更大的整体福利?那么,乌瑟的观点和莱索妮雅的观点,是否也算是一种超验和经验、内在德性和外部功效之间的碰撞呢?由于我个人对此研究不多,所以权当做向冬寂老师讨教了。

其次,一个相对题外话的想法:莱索妮雅在誓盟剧情线中面对玩家开战时的喊话仍然令我挂记。玩家在战役中直面莱索妮雅三次,第一次是在渊喉她折磨乌瑟,第二次是在忠诚神殿顶端,第三次是她挑战基瑞丝缇雅。大概是在第二次,她说:“你们根本不知道何为真正的疯狂!”这让我当时悚然一惊,因为能说出这种台词的在魔兽世界里大多是与虚空或古神相关的人物,面对疯狂、认识疯狂、理解疯狂,感受到一种庞大的超验形态并与其融为一体。而她的这句话若我没记错是在克蕾雅叫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之后说的,结合情境我认为是对她之前从产生怀疑到决心叛变以及一路走来的所有心路的概括。从剧情里能够看出她的愤恨、狂妄自傲,冬寂老师也生动地写出了这点,但她曾经崩溃吗?不然为何会用“疯狂”来形容她心中焚烧的一切?——啊这让我想起加缪的那句话:“全部的问题在于人是否能靠激情生活,还在于是否能接受激情的深层法则,即激情在振奋人心的同时也在焚毁人心。”她是否在我们看到的她的记忆和情绪碎片之外还付出了其他更为宝贵的东西,从而比德沃丝更加直接地深入了“虚无”之中?这不得而知,但恋爱脑如我……伊芮迪雅,嗯……

 

  • 失落记忆与永世书库:第一位失忆者是谁?

在《镜中之光》中,堕落的使徒尼可隆在后半程承担着追问者的身份,而在前半段则有一个特殊的职责,即宣讲他在文库中发现的琪瑞安志士卸下的回忆,且这些回忆并不仅仅是游戏中展现的日常生活而是直指志士生前对伦理要素或者德性的认知,而这在最后进一步上升到了伦理认识的主体的问题上,这让我在惊讶的同时也很认可,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之前群里谈起格里恩或者读冬寂老师的十字军文学,我其实一直有点不太敢开口,因为我本人的学习背景(或者更大言不惭地说学术轨迹)一直是比较偏向社会生成论和唯物史观的,我长久以来比较认同的是道德规律是社会生活秩序的抽绎、我们通过漫长的实践成为“人类”如今的样子,因此对我来说很难想象有一种纯粹的“人性”或更高级的超验的“良心”,或者想象各种不同的日常生活(在暗影之境里甚至是宇宙中无数个世界的不同的日常生活)抽绎出来的普世价值居然还是我们所处的世界中由现代西方逐步构建到基本完成的那一套——且说明一下这里的“现代”指的是启蒙运动之后。但看完《镜中之光》我觉得我之前是对冬寂老师的想法有误解的,因此也想对冬寂老师致歉。去年也在群里浅聊过伦理道德是否必须要依托一定经验主体——是否存在无主体的道德的问题,不过时间久远而我本身对伦理学的研究也不多,因此不说更多了,只对文中涉及的一个剧情细节或说形式谈谈想法:记忆记载。

在升灵堡做任务的时候,我们知道是存在永世文库这个地方的,格里恩追寻晋升并不是仅仅丢弃回忆,相反他们的记忆会被严谨地保存下来作为知识的一部分沉积,有时候是文本,有时候是镜子——晋升之路的教学任务里有让玩家去拿弃誓者身上的镜子裂片,游戏文本写他们带着这个是试图从中找寻失落已久的记忆,并且有的时候是记忆自己找上主人(参见玛卓萨斯宝藏与智慧神殿稀有掉落玩具记忆调和镶板)。在温西尔余烬宴会中如果选择了升灵堡风格的餐点,会有一本食谱放在厨房位置,打开看后是一个生前叫长须的矮人厨子在抛下记忆成为格里恩之前将家传菜谱交给了侍者,而侍者对此津津乐道,认为家传食谱是食物形态的人类历史。这种矛盾的态度和处理方式让我困惑了很久,而对此能想出的解释也只能是功能性的,即无论是作为公正负担抛弃的记忆还是作为知识技术储存的记忆,都是为了更好地实现某种社会功能。那么自然地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第一个失忆的格里恩是谁?是在什么情况下格里恩或者长女基瑞丝缇雅发现有必要建立这样一种制度环节?当时发生了什么因记忆留存而导致的问题?还是说这是天然的、从来就有的要求,那么是谁通过什么样的思考路径决定了这种方法?这方法到底是不是德沃丝认识中的源于“对凡人的轻蔑”?它如何成为共识?又或者,在基瑞丝缇雅从初诞者手中诞生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曾被抹去了关于初诞者的记忆?她会否也曾放弃自己的某些记忆?作为首生者,她是不是也同时是第一个失忆者?当然这些问题仅仅是我为了有趣而提出的遐想,请不要太在意。

 

  • 格里恩永恒回归生活中的死亡戏仿:经验性与超验性困局

在文章中,在对德沃丝的死亡的悲叹中,出现了大量诗歌般的语言,尤其是乌瑟第一段对极乐、永恒白昼、太阳灼伤、夜幕的独白,比喻恰当且优美,有着古典的气质和歌咏般的韵律感,非常动人。我就不再从文笔角度重复那些词汇匮乏的赞美了。让我更加在意的是,从这里开始,乌瑟(以及尼可隆)之后对升灵堡生活的描述,呈现出了一种非常明显的对强行虚构之物的厌倦。跨越并抹杀黑暗的永恒回归的白昼看似是极乐的代表,但却因为丧失了黑夜的循环而失去其所模拟的自然规律——尘世规律,而变成仅仅是一种现代意义上的景观,一种依据某种“好”的观念被搭建起来的剧场。在之前我们群里聊天时,我曾经说到过玛卓萨斯的苦难剧场被称为“剧场”就有表演性质,通过隔绝出一块单独的区域,上演的摔角(不同于摔跤,此处请参见罗兰·巴特的《神话学》)是将日常生活重新呈现并划分为真实和戏仿,在争取荣誉的浮华表象下掩盖着沉重又直白的血与土。之后又进一步说到,雷文德斯的宫廷生活和仙野的星湖剧场本质也带有这样的表演属性。那时我还没有练战士、不知道格里恩誓盟战役的内容,听说的晋升之路好像也不带有剧场性质,因此我那时有些怀疑但也没往心里去。但如今看到冬寂老师的文章,我才意识到,或许摒弃了邪恶面的升灵堡整体就是那个剧场。

(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鲍德里亚的《为何一切尚未消失》,尤其是那章《恶会腹语》,不过这本书的主旨和这篇文要探讨的方向不一样,所以不加赘述了。)

在这里,世界模仿着尘世的白昼、格里恩模仿着人间的道德,若凡人对超越存在的模仿某种程度是对真实死亡的模仿,那么在这里,死亡恰恰持续对它的对立面进行着不完善的戏仿,反而是应当超验的存在通过对经验内容的模仿在彰显自身,这种矛盾令人迷惑,堪称“困境”。在冬寂老师和我都看过的阿甘本的《渎神》里,有一章叫做《滑稽模仿》,说的是意大利文学中的一种书写模式,其核心在于仿本与滑稽模仿的对象即原本之间存在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仿本或许是通过一种惊人戏谑乃至完全相反的表达方式去仿原本,但却在形式、结构上强烈地贴近原本,然而最终原本在镜子那头,作为不可捉摸的、也不属于仿本的“镜像”,重新确证了仿本的“戏仿”属性。而一旦这种戏仿显露出它的马脚,我们自然就要面对格里恩精神实际上必须面对(却被官方稀烂叙事冲淡)的拷问:他们所遵循的道德究竟是经验的、人间继承的,还是超验的?在乌瑟和尼可隆之后的对话里涉及到了这个问题,这问题很难说有答案,而两人的谈话给读者保留了一定的思考空间,虽然有大量哲学术语,但考虑到这问题如果不用术语表达会更加含糊,我觉得冬寂老师已经处理得很不错,相当辛苦了。

之前我写雷文德斯的同人,集合在一起称为《出伊甸记》,当时冬寂老师曾经惊叹,但说实话,我深知雷文德斯是比升灵堡好写许多的,因为雷文德斯的故事完全是纯粹的人的故事。我的暗牧誓盟是温西尔,每次搭飞机到升灵堡,刚一落地就有飞行管理员来跟我说:你们温西尔和我们格里恩都认为生前的记忆是一种负担,你承担的是一份崇高的使命。但两者不一样。温西尔的转化不需要彻底剥夺记忆,罪碑更是用一种稳固的形式将那份记忆一再强调,通过反复固定、反复回忆、反复受苦,温西尔获得精神洗练并实际上延续着其人间生命,是第二次机会、第二次生命(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再次沉沦进过往罪孽)。但对于格里恩来说我想他们并不是因为被取走日常生活的记忆变得“似人非人”,而正因为已经遗忘了生前的记忆,所以格里恩的永恒时光由此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生命,从零开始的新生,从这里开始他们“第一次”成为人和伦理的主体——只不过保存着其他技巧性的能力。而外在的对某种“德性”的群体认同,实际上对从社会中出生的人来说,我们也同样被其包裹并将那历史的产物视为先在。冬寂老师在文中说,“格里恩的伦理体系,无非是根据他们生前对‘何谓高尚’的回忆形成。这些伦理彼此冲突,却又被糅合在一起,堆叠而成了这个混乱、矛盾、无法完备的体系。”虽然我觉得还有可以探讨的余地,比如我们已经知道暗影之境四个领域的统领都是在扎雷殁提斯被初诞者创造出来的,而他们最初的职责使命、信奉或者代表的内容,在初诞者圣墓里他们的原型机也同样诉说,因此对于这几位“神”来说是他们已经接受了一个先验的观念,又用这个观念去约束其领域里的灵魂的,这就发生了一种设定上先验和经验的矛盾,简单点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并且我觉得至少在官方的内容里哪个都达不到超验的水平——但是!!!我认为冬寂老师提炼出的这个观点是很有针对性也很尖锐有力的,很适合进一步扩展开来写。

 

  • 神圣真理灭亡之后如何

这一部分其实与冬寂老师的文本已经脱离得比较远了,主要是我写完雷文德斯已经一年之后回过头来重新看暗影界,借格里恩之石攻温西尔之玉(?这么说是不是好像暗示我的比较好,抱歉我不是这意思)之后产生的新的想法。面对升灵堡和格里恩千疮百孔的道德话语系统,官方显然是没有任何打补丁的意识,说着要寻找新的道路但实际上我看他们做出的改变只能算无关紧要的微调。如果真要往深了讨论,我想还是应该面对那个严峻的问题,如果这场由弃誓者掀起的向原有信条的反叛能够获得真正的深入推进,那么原有的“神圣真理”消灭之后,格里恩该如何面对被祛魅的永恒新生,如何面对那样一种真实的境地——从我僵硬的思维框架推导,仍是那个问题:神认识到自己也是亚当后,面对荒野该如何自处。在我的同人里,问题实际上还停留在发现“我也是亚当”的时刻,但冬寂老师选择的主题自然地倾向于进一步向前走,去询问真正的超验、那尚未被触碰的闪着金光的生命之门、全新的神圣与彼岸。尽管在《镜中之光》中这个考验还没有真正地降临在乌瑟身上,但若冬寂老师日后继续往下写,那我是很有兴趣看看您的答案的!

 

 

听着The Hat的《The Angry River》一不小心就写得暴多,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冬寂老师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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