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之聲

遺霜。
𝑩𝒖𝒕 𝑰'𝒎 𝒍𝒚𝒊𝒏𝒈, 𝑰'𝒎 𝒅𝒚𝒊𝒏𝒈 𝒂𝒏𝒅 𝑰 𝒄𝒂𝒏 𝒔𝒕𝒊𝒍𝒍 𝒔𝒆𝒆 𝒚𝒐𝒖.

【Ymiron×Angerboda】血河流过俄特加德堡(正剧向,四千字一发完)

【食用说明】

  • 本文为十日谈合志加笔,主题为我群年初十日谈同人创作活动中的第三日主题“族裔”,合志于cp26摊子“法师的小餐桌”释出

  • 主角是在血肉诅咒开始生效时的依米伦王和安格博妲王后。全文地名人名均采台服翻译。

  • 关于部落氏族制度,在此参考如《家庭、国家与私有制的起源》、《埃达》等著作,试图将维酷人氏族制度还原为从matriarchy向patriarchy过渡基本完成而仍然残留着matriarchy些许特色的社会发展阶段。我确实想对抗一些什么

  • 存在血腥及终止妊ღ娠描述,但希望您能明白,这里的行动并不是patriarchal状态下女性的被动“献ღ身”,而是一个平等甚至高位的女族长做出的一种理性选择。如果引起争议,我希望是关于族群与个体关系之间的问题的探讨


血河流过俄特加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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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层正在开裂。

她坐在窗前朝匕鞘峡谷望去。晨光挣扎着走出极夜,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雪松林搔动黯淡银河的下摆。它们混合成一种稠密的雾紫色,萌翠的极光像是泼洒在其中的污渍,然而极光并不是背叛了长冬的东西——冰层正在开裂,冰冷的湍流在其下流过。她听到那种声音。

尼弗尔、斯考恩、夏勒布隆,霍葛莱与贝尔海姆。举火之处,橘光像是将太阳分而食之,那些地方的人都是掠龙氏族悍勇的成员,那是他们——“我们”,她有些混沌地想——驯服的群山中的“太阳”:那是元龙吐息的火焰。

融化了冰层的是那火吗?

然而湍流……她感到有一股寒冷的东西滑动在她的胃里,寒冷黏腻的东西,大部分积蓄在腹部,少部分挂在咽喉中。那种冰冷正在朝下蔓延,并同时将难以察觉的辛涩托举到她的口腔。

“丝瓦拉!”她高声呼喊。

红发的年轻女侍很快跑了进来,一边端起她手边已经空了的盘子,一边向女主人低声询问:“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再取一壶蜜酒来吧,我还是口渴。要冰过的蜜酒。”

丝瓦拉瞥了一眼她身上裹着的厚锹牙毛毯,她戴满黄金戒指的手指紧攥着毯子的黄金镶边,无意识向自己拉拢——这条毯子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

女侍谨慎地询问:“您看起来有些冷,需要我去换温的蜜酒吗?”

“冰的。”她的眼皮重重地合起来,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去。”

女侍的脚步声飞快地远离了。她在一片浅淡的呼吸中反复思索,今晚她已经吃了该吃的东西。她已经吃了肥腻的锹牙肉和山羊腿肉,一大杯生麝鹿血,活根草汁混合蓖麻油浇在饼上,饼屑泡得像草原融雪时稀烂的泥浆,如今堆垛在她的胃里。她花了点功夫才弄到这些东西。

庭的大会在昨日闭幕,但王的会议还在继续,依米伦洪亮的声音响彻他的王座,震撼俄特加德要塞的每一块石砖,岩石簌簌作响。她隐约回想起第一次听到掠龙氏族年轻领袖的声音的时候,那时她是卓顿海姆的一个默约丁,这个依米亚站在山坡下呼喊,群山上的雪被他的声音震得簌簌作响。

依米伦正在和大臣们商议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几次失败的祭仪与还在计划的新远征。她听见冰在那些字句中破碎,河流在冰面下磅礴暗涌。

今夜第四壶蜜酒被放到她身边,她闭着眼将呈到掌中的酒一饮而尽,丝瓦拉一声不吭为她续上。还不够。她的指尖开始发麻,但是还不够——寒冷的感觉愈发加强了,隐约开始有沉重的下坠感,她还不够醉,这可不行。

再过一会儿会非常痛的。

她猛咽了一大口蜜酒,几乎要呛到了。丝瓦拉吸了口气,双手扶上她的肩膀,被她挥开:“倒酒!”女侍不敢不从命,酒花的响动接续,她再次忍住反胃和打嗝的冲动一口吞下。

一道锤击般猛烈的疼痛突然重重砸上她的小腹,她的四肢痉挛了一下,酒杯摔到地上。

“您没事吧!”丝瓦拉惊叫起来。

“给我酒,丝瓦拉,”她咬住腮帮,挤出几个词,“给我酒……”

“您不能再喝了!”

她感到寒冷。冰冻的流体向腹ღ部汇聚,有什么东西挣扎着在逐渐收紧的薄膜下发出窒息的尖叫,逐渐加强的疼痛撕扯着她;而醉酒熏蒸出的一股热气则笼上她的头,她感到大脑似乎要飞出天灵盖。她开始摇晃。

“给我酒吧!”她梗着脖子拽住丝瓦拉的手,冷汗滑进她的后领。

丝瓦拉被她抓出几道血痕,她瞪着她苍白的面颊:“您……我去叫寒衣萨满来,您等着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

剧痛降临了。黑夜和冰暴伸出尖锐的鳞爪,在她的子ღ宫里疯狂旋转起来,她感到冻伤般的寒冷正撕咬着内脏,疼痛占领了她的腹ღ部,锤碎每一段脊骨。冰层彻底破碎,河流中涌动的只有刀尖,寒流将全部的气力和血ღ液从她身体中抽走,变成瀑布拋进悬崖下——

她睁开眼,努力盯住丝瓦拉面颊上橘褐的雀斑,它们像漫天繁星一样模糊地摇晃在她眼前她几乎无法看清了。

她大喊:“把王叫来!”

丝瓦拉冲出了房间。

她快速地吸了一口气并咬紧牙关,将寒冷的空气关在口腔里。

血河中,一个冰凉的、柔软又坚硬的、黏滑的东西滞在关隘。

或许站起来就好了……她握紧高背椅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她想在房间里走几步路,但双腿和头一样发麻,痛楚截住她的意志。她只能无力地蹬了蹬腿,颤抖着,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

越过龙脊屋檐和雪松的剪影,她遥遥看见盾丘。山坡上腾起大团大团的白云,像是鲸鱼带着小鲸鱼,无声地游过极光涌动的星海。

依米伦王撞开房门,狂吼着冲了进来:

“安格博妲——!”

他看见她昏倒在椅子里,扶手被捏出了一道道裂纹。而她身上那件六个月前刚怀ღ孕时做成的寒地雪兔毛长裙,在双ღ腿ღ间渗出不祥的鲜红。孕腹死气沉沉耸立,像睡满古老墓冢的盾丘。

鲜血在她的脚下流了一地,染透了织花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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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博妲的睫毛动了动,微弱的呼吸逐渐响起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依米伦琥珀褐的眼珠紧紧盯着她,透亮的瞳孔中似乎燃烧着安静的火焰。她想起他第一次造访卓顿海姆的样子。他握着红剑,背着一支填了金的长矛,披着默约丁不会穿的漏风的龙革,在寒风中忿忿地望着她的塔楼。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依米伦率先发难。

她的声音锈在喉咙里。

他盯了她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打掉了那个ღ胎ღ儿,我已经问过了司膳和萨满,是你吃喝的那些东西让它流ღ产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格博妲惨金色的眼珠茫然地转了转,视线在床ღ帏上游移,过了许久,她把自己撑起来。大失血后的眩晕没有放过她。

她闭着眼睛:“为了依米亚,为了掠龙氏族。”

依米伦扶着她肩膀的手僵了一下,紧接着,那双大手用几乎能捏碎她骨头的力气握紧了:“你在胡说什么?!那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后裔——你忘了那场仪式吗!”

“我没有忘。”安格博妲竭力挡开他的钳制,牵连的阵痛令她伏到榻上。

“你嫁给我之后,我同你约定了要把氏族交给我们的孩子继承,所以我不顾巴拉加德的反对帮你举行了收养仪式,让你从默约丁成为掠龙的依米亚,让我的妻子同时也成为我的姊妹!”他从她床边跳起来,用遭到背叛般痛苦的声调高喊,“这样你才能成为我们氏族名正言顺的同胞!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才能有资格在我某日战死后完全继承我的产业!”

我没有忘。

她再次发出冷汗,双臂又开始颤抖:那个仪式。夏至日火炬从公羊角一直蜿蜒到盾丘,她的兄弟——真正的血亲兄弟,卓顿海姆的巴拉加德,从人群外盯着她。她手捧鲜花、一串百把精铜钥匙和盛着龙血的角杯,沉重的祭仪品压得她双臂发抖;而她新的、也是日后唯一的兄弟依米伦,握住了她的手。

她是依米亚了。从今往后她都是掠龙的依米亚了。

“这样你才能成为掠龙的最高女先知,我们的孩子才能——我们的后裔、”依米伦倒抽了一口气,从胡须间漏进嘴里的泪水呛得他嗓音发哑,“——是双胞胎,你知道吗?”

“我没有忘!”她发出一声破音的呐喊,额上浮起的青筋蜿蜒。

掠龙之王被她的吼声震得倒退了一步。

她从床上爬下来,摇摇晃晃地朝依米伦走去。他下意识在后退和前迎间拉扯了一下,最后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妻子在面前站定。

“正因如此,我才无法允许这种诅咒的后裔成为掠龙的子嗣与同胞!”

诅咒?

安格博妲的话让他短暂地困惑了一下,而后他反应过来,不自主地看向寝殿中央还未移走的放着死婴的摇篮。

她冰凉的鼻息喷到他面前,生硬地开口:“你知道是什么,依米伦。庭上各地族长都有说到那些婴儿:连爬都不会,骨骼和皮肤又脆又软,要整整一个月才能睁开眼睛,这一年出生的孩子几乎都是畸形儿!先知们一年举行了二十四次向守护者呼唤的奠飨,诸神却仍对我们袖手旁观!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我们的氏族会灭绝的!”

他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可是我们的孩子——”

“亦然。”她斩钉截铁,“我是先知,我的预言从不出错。忘了的是你吧。”

她看到他瞳孔的收缩,与她方才经历的绯红的阵痛同频,让她明白他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忘: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他原本只是来向卓顿海姆的女先知求一个预言,而她站在高塔上预言了他的死亡——

盛年的氏族之王,在荒原的国度达到至高时迎来毁灭,入侵者闯进他的宝库,王怀抱氏族和古老的太阳一同在山巅死去。

他恼羞成怒地盯着她轻慢却哀愁的微笑,接受了这个预言并向她伸出手。

依米伦开口了:“……为什么不再等等呢?我已经下令准备向南方的英灵殿进发请求守护者和泰坦的庇护了。”

她凄然摇摇头:“没有用的,你也在怀疑那就是祂们降下的诅咒不是吗?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除非是诸神抛弃了我们,不然还有什么能让整个氏族都无故衰弱下去?”

“就算如此,”他快速地吸了几口气,“我也要去找到那些‘守护者’,站在英灵殿门口问问清楚为什么诸神要如此对待祂们的子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才——”

“你还不明白吗?诸神恩典只是个传说!”她捧住他的脸把他拉近,“连卓顿海姆最年长的符文使都没有见过祂们的代言人——那些守护者的影子!我在通灵时刻只见过先祖的灵魂却从未听到泰坦的回响、从未!祂们的恩典只是传说!”

她的眼底泛起晶亮的星潮。

“传说的时代该结束了。”

他惶然地注视着她。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他几乎是呜咽了,“这会伤害你,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不想看到你流ღ血、我不想——”

安格博妲看着他的脸。他软弱的,写满慈悲的,仿佛不属于掠龙人的面庞。她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反胃,而后火焰冲上她的前额,一根弦崩裂,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山崩般耸起。她猛地将他推了个踉跄,尖叫起来:“我不需要你那无聊的可怜依米伦!我不是一个温顺的只能被人保护的奴婢,我是掠龙的最高女先知,是与你并肩的王国统御者!我同你一样为掠龙的命运而施令、用我的决定捍卫掠龙的未来!”

依米伦震惊地喘着粗气,用燃烧的眼睛瞪着她。

殿堂陷入似乎无尽的死寂。

安格博妲感到一阵麻痹从脚底升起,重压死死落在她肩上。她一步不让地同他——以及它——对峙。

依米伦忽然径直从她身边冲了出去,她被撞得差点跌倒,但很快他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对尼弗瓦钩斧。鎏满黄金花纹的符文斧,原本和掠龙盾牌一起高悬于他的王座之上。

掠龙之王在女先知面前跪倒,将双斧捧上,双眼和喉咙中燃烧着虔敬、痛苦和热望:“掠龙的至高女先知啊,我请你为氏族的命运做出预言,指引我们走出这场诅咒!”

她望着斧头上澈亮的反光,露出有生以来最慈爱的微笑:

“请你下令准备预言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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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要从何时说起?

掠龙氏族依米伦王,

骑龙翱翔统一北境,

兆加之战停息不久,

诅咒便令凯旋蒙翳。

 

雄健氏族横遭苦难,

畸弱子嗣啼哭盈室,

软骨ღ嫩ღ肉难挡刀斧,

善战的氏族如何存续?

依米伦王终日苦思,

王后安格博妲来献计,

先知发誓做出预言,

诸英灵相聚告知命运。

 

尼弗瓦双斧悬梁上,

银水壶煮沸响当当,

投入金枝与梣树皮;

诸界显现水雾之中,

唯独没有泰坦身影。

 

群臣悚然又恍然,

神明已将恩典背弃。

如何根除此种诅咒?

王后以身做出表率,

血统纯净得灭没污脏。

脱逃者与畸胎皆需清剿,

如此残酷考验谁来负责?

国王座下勇士千百,

尽忠职守的斯卡迪,

披挂霜雪驾驭元龙,

或许他能妥善担当。

 

国王法令颁布之日,

庭的大会尚未召开,

依米伦王亲自到场。

尼弗尔连同斯考恩、

夏勒布隆与霍葛莱,

贝尔海姆湖面如镜,

沃特卢恩在山另一边。

 

依米伦站在高岗上,

声音洪亮气势煌煌,

势要将畸变全消亡,

若是谁敢不听命令,

夏布勒隆刑场等着他。

 

同胞的骨肉淌遍地,

盔甲与铁斧盖天穹,

烟灰飘满火葬坑,

掠龙挣扎神谴之下,

血河流过俄特加德堡。”

 

贝尔川·麦克索夫一口气将诗读完,把发脆的古老龙皮卷放到自己膝盖上。

今天凛风峡湾的天气非常好,夏季明亮的天空中挂着粉色的极光,映照在匕鞘海湾的水面上澄澈亮丽。

“真了不起,朋友,”一旁的德莱尼智者索拉利亚思敬畏地点头,用还算娴熟的通用语大加赞赏,“维酷语原来是这样读的。非常优美,像歌唱。”

探险者协会研究员耸了耸肩:“矮人语、通用语和维酷语有点像,这大概是因为我们的语言都起源于泰坦。归功于你和那些灵魂的交流,兄弟,不然我也不能确定这些千辛万苦搞到的文物到底是什么个含义。”

贝尔川感慨地抚摸着龙皮卷上的裂痕。为了这些文物,还有那块天杀的龙颅石板,探险者协会牺牲了好几位勘察员。

“对了,你真的不打算去铁炉堡到我们协会去注册一下吗?当个荣誉会员也好哇!你瞧,你这么喜欢了解艾泽拉斯的历史,又能沟通灵魂……”他打起精神,拍了拍德莱尼的胳膊。

索拉利亚思哈哈大笑起来:“现在肯定不行,我要留在北裂境为银白十字军履职。”

北矛号上的铃铛响了四声,提示还未上船的乘客抓紧时间。贝尔川吹吹胡子,把手中记载着残酷传说的龙皮卷好放进包里,一边朝船走一边回头悻悻呼喊:“好吧,等你们把巫妖王和天谴军团推翻了,记得一定要来啊!我就先回铁炉堡啦!”

德莱尼站在码头上,友好地朝他挥手告别。

夹杂着雪晶的风吹拂海浪,将北矛号缓缓推出瓦尔加德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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